◆本报通讯员李婷 见习记者李苑

环境污染案件发现难、取证难、侦破难，是环保基层司法人员普遍反映的难题。然而，对于江苏省南通市查办环境污染案件“第一人”——周斌如来说，这一切说难，也不难。

在他的努力下，2015年，南通市立案环境污染类刑事案件20起，抓获污染犯罪嫌疑人46人，其中环保部门移送的17起案件立案13起，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法人单位5家、个人61名，位居江苏全省第一。

为了这份成绩单，周斌如的白发日渐增多。“你看，这都是熬出来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指着头上的白发，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无奈。

转战环保，向书本学、向专家学、向对手学

2013年6月，南通市环境执法联动中心成立，南通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在此派出了警务室。当时由治安支队一大队教导员王永根派驻。由于周斌如曾担任南通市公安局崇川分局法制科长、刑警大队教导员，理论功底扎实，与行政执法机关联合办案经验也丰富，他便作为环境执法司法联动工作的联络员，负责协调各地的案件办理。

2013年底，王永根退休了。领导并没有要求周斌如去环保局“接班”，但是因为手上的案件经常需要去环保局联系协调，一来二去，他自然而然就接上班了。

周斌如坦言，当时也没想太多，最低目标就是要把环保部门移交的刑事案件尽力办好。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虽然手上事情很多，他还是抽空起草了环保警务室相关的制度规范，仅是《南通市环境保护局、南通市公安局办理环境污染案件试行办法》，从起草到反复讨论修改，就耗费了3个月时间。

侦办环境污染犯罪案件需要专业知识储备，周斌如便开始利用一切机会不断学习。无论是出差还是开会，他都会抽空去逛书店，只要看到有关环保专业知识的书籍，都会买下来，工作之余挤出时间来看。在周斌如的办公室，记者看到了50多本关于环境执法的书籍，门类齐全，其中《两高司法解释理解与适用》、《危险废物规范化管理手册》两本书，因为经常随身带着翻看，比其它书显得都要旧。

周斌如还喜欢去旁听案件庭审。庭审是向专家及对手学习的好机会。自己牵头办理的案件，通过听取对方、律师的辩护意见，能够发现办案过程中的不足与欠缺，而通过听取鉴定人员、专家证人的意见，能进一步深化相应的专业知识。

“泰兴市人民法院审理12·19非法倾倒废酸案件时，我去听了法院邀请出庭的专家证人、江苏省环境科学学会环境损害评估鉴定人的意见，获得了宝贵的侦办经验。”周斌如说。

在积极钻研的同时，周斌如还注重在业内分享和交流经验。利用公安干警培训的契机，南通市公安局从2014年起专门开设“如何办理环境污染案件”的课程。周斌如不仅在公安系统讲课，还走出去，为南通市、县环保局的干部群众举办讲座。

遇到环保案件上需要协调研究的技术问题，周斌如就会拿到南通市环保局，与南通市环境监察支队、固废中心、监测站、法规处的相关人员坐在一起，共同分析研究。

不轻言弃，尽一切可能加以努力

环境污染案件属于新型案件，司法顶层设计与地方实际之间仍有很多留白，没有现成的路可走，只能通过司法实践一个个案件、一点点去摸索。

对周斌如来说，办案中遇到困难，乃至失败都是可能的。“只要不是因为自己工作上的疏忽造成的，那么失败也是可以接受的。”凭着一己信念，在案件侦办过程中，周斌如从不轻言放弃，总是身先士卒，带着办案同志多方尝试，不断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尽力把案件办好。

在环境污染案件中，危废鉴定往往是定案的关键，不仅关系到罪与非罪，更关系到案件的成败。只要危废鉴定还有一点可能性，周斌如就会一直努力到最后。这个机关不行，就再找其他机构；本地不能解决，就去南京、上海甚至更远的地方；行政鉴定走不通，就尝试司法鉴定。

多少次山重水复疑无路的苦恼，多少次漫长等待又等不到检测结果的欲哭无泪，周斌如硬是凭自己顽强的毅力和努力，让一次次失望变成了柳暗花明的喜悦，其间的酸甜苦辣，唯有他自己体会最深。

2014年5月，在侦办如皋市某企业非法处置危废的案件中，驾驶员一句“为海安某企业转运污染物”的话引起了周斌如的注意。虽然当时警方手中没有掌握这家企业的样品及监测报告，但源于强烈的责任心和多年办案经验，周斌如决定顺藤摸瓜。

他先找到海安县公安局，却被告知阻力非常大，因为企业是某上市公司的子公司，在当地是利税大户。企业也表示他们外运的是污泥，不是危废。在既没有物证也没有案发现场的情况下，周斌如决定从“书证”入手，要求企业和相关部门提供环评报告及批复，但又遇到了很大困难。

周斌如坚持带着办案人员多方取证，终于在拆迁的老厂区找到样品。在原案已经交由检察院准备提起公诉的情况下，他及时与检察院沟通、研究，考虑是否并案或者另案。检察院给出了指导性意见：并案，但需要权威机构的鉴定结果。

他为此先后6次找到省级相关部门，在困难和曲折面前，很多人都劝周斌如放弃，但他依然坚持努力，最终通过江苏省公安厅，经多方协调，历时5个月，终于完成了危废鉴定工作，查明海安这家企业违法处置污泥900多吨，这起“案中案”最终告破，相关责任人被判入刑。

事后，海安公安局治安大队办案民警张宗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周教，以后尽量别一个人来海安。”周斌如说：“我不担心打击报复，我担心的是别人指责我们选择性执法，有线索不去查，这我做不到。”

身先士卒，让办案的同志又爱又怕

面对干劲十足的周斌如，一同办案的同志们既爱又怕：爱他是只要找到周斌如就没有办不了的案子，怕他是受不了他的认真劲儿。通州区公安局治安大队大队长袁黎明说：“案子办好了，人倒了，从警三十年还是头一回。”2015年，在周斌如的全程指挥下，通州承办了公安部和最高检共同挂牌督办的一宗环境污染案，结案后，袁黎明也病了3个月。

通州区西亭镇派出所至今还有一间恶臭熏天、无人敢进的审判室，派出所副所长巫磊磊介绍：“就是案发当晚存放了污染物的样品，现在就成这样了，一年多了，味道还没散去。”

对此，周斌如深表“歉意”，他说：“因为是办理刑事案件，所有的证据要求都必须达到刑事案件的要求，污染物从取样、封存、送检整个过程都必须有全程的监控。当时由于事发突然，就放在了审讯室，主要是考虑到审讯室有全程监控。毕竟污染物不同于其他物质，只要稍微做点手脚，检测结果就大不相同。”

在南通，由于执行的是异地管辖审判，公安部门办理的污染案件都要到指定管辖的检察、法院起诉、审判。

起诉后，按理说没有周斌如的事了，可他还是不放心，主动去与检察、法院做好沟通协调工作，分析研究庭审时律师会怎么辩护，遇上补侦、退侦，默默地去补充搜集整理材料。

同事们都说他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有人还笑他傻：“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自己单位的领导又看不到。”可他依然故我。

案件判决后，他会去审判法院调取判决书，研究分析，总结提高，并把判决书复印送给市环保局的法制处等业务部门。2015年，新修订的《环境保护法》执行后，港闸、通州、如东等地环保部门移送的前3起拘留案件，周斌如都到各个办案单位查阅卷宗，与办案人员、审核人员分析、研究案情，设法打消大家的顾虑，推行动，出裁决。

因为在环境案件上花费的精力多，其他行政执法机关有些微词，说周斌如去他们那里少了，不关心他们的案件。周斌如说，不是不关心，主要是想培养一批人，毕竟办理环境污染案也是这两三年才有的事。

周斌如的付出与努力赢得了南通市法制办副主任殷蓓的高度赞赏。殷蓓说，周斌如为打击环境违法犯罪作出了贡献，为南通市环保司法联动工作做出了表率。

编辑点评

环保执法需要更多的周斌如

在南通环保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污染案，找周大”。“周大”就是南通市公安局食药环侦查大队教导员周斌如。在企业主看来，他是让污染犯罪无处遁形的执法人；在同行眼里，他是南通市环保与公安联合执法沟通的桥梁；在公众心里，他就是南通市碧水蓝天的守护人。

环保公安两部门联合执法是加大环境执法力度、创新环境执法模式的有效途径。几年来，各地结合实际强化落实，发挥各自职能优势，形成环境执法合力。但案件查办过程中，工作人员也面临着一些困惑：环保部门对涉嫌污染环境的犯罪案件如何调查取证、如何移交？公安机关如何审查、受案、侦查？公安、环保之间如何实现环保行政执法与刑事司法的有序衔接？在很多地方还没有现成的路可走。

周斌如凭借良好的法律素养和环保司法工作的成功实践，为基层环保与公安联合执法做了积极探索。在行政执法层面，周斌如使环保部门的“柔力”化为“重拳”，强化了环保部门作为行政执法“主角”的地位；在行政司法层面，周斌如解决了取证难、鉴定难、认定难、执行难等难题，当好了环境污染案件诉讼程序的“主角”。

对于环境联合执法还在探索实践中的许多地方来说，需要的正是像周斌如这样，既是“搭梯子”同时也是“爬梯子”的人。

从一个环境污染案件侦破的“门外汉”，到如今的“大拿”，周斌如身上有很多让人值得学习的精神和品质。

首先，苦练内功，完善自我。环境污染犯罪案件的知识储备有个不断积累和学习的过程。周斌如想尽一切办法，利用一切时间充实自己，终成行家里手。其次，不怕失败，不言放弃。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路重新走。只要有一点可能性，都会用百倍的耐心查到最后。第三，沟通合作，发扬团队精神。环境污染案件办理是新生事物，大家都没有太多经验，这就要发扬团队合作精神，在取证、侦破等各环节通力合作。

如果各地出现越来越多周斌如式的环境执法人员，那么，涉嫌污染环境的行为会越来越多地得到惩处，环保公安联合执法的道路会越走越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