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继文

从去年经手的一起行政处罚案件说起吧。

一个郊区农民，在自家的承包地里盖了几间猪舍，养了大约一两百头猪，猪舍旁边是一条小河。平时产生的猪粪除了自家和周边农田消纳外，存放在水泥砌的池子里。正常情况没问题，但南方多雨，在雨季也有外溢到小河里的情况，不过说实话不多。但是这块地离城不远，规划上划入了城区街道范围，区里要求是城区不得有养殖户，于是环保部门依法予以查处。

我是法制科科长，处罚告知书发下去后，当事人找我陈述申辩，掏出一本小学生用的作业本，上面用铅笔写满欠账，单个数额均不大，但债主委实不少，忽又说起生活的艰辛不易，处罚于他是不能承受之重，几乎落泪。

此后，下决定书，提起复议，维持，移送法院强制执行，程序一路走过去，前后近一年时间才结案，最后的结果是钱没罚到，但猪是不养了。

这件事后，我陷入深深的反思，总觉得基层环境执法确实存在改进空间，一个突出问题便是有时刚性太强而柔性不足，许多本可通过说服教育达到执法目的，但由于方式方法简单造成了当事人不理解，影响了社会和谐程度，最终也没能达成我们最初的执法目的。

这一点感悟似乎与人们脑海中的固有印象不符，甚至大相径庭。因为正是从前的环境执法失之于软和宽，造成各类环境违法案件多发，所以新修订的环保法赋予了环保部门查封扣押、按日计罚等“硬权力”，被称为“长了牙齿的环保法”，环保法也一改多年软法形象，重新以强硬面目示人。

法律是一枚硬币，正面是公平正义，反面刻着人文关怀。严格执法并不等同于板起面孔，罚你没商量。何况，现代社会更应关注以人为本的价值取向，尊重人、理解人、关心人，关注人的尊严、尊重人的价值、保障人的权利，因此也更需要人性化的执法方式。特别是对有些违法情节不严重的案件，多一点事前提醒，少一点事后处罚，反倒更有利于问题解决。

试想，如果办了一件案子，当事人很对立，案件办完了，矛盾没有得到解决，不也有违执法初衷吗？

当然，有人担心，过多采取柔性手段会不会影响行政效率，事实果真如此吗？

还以开头那个例子来说，由于没有做好事前的沟通和普法工作，当事人对立情绪严重，自觉不自觉地对行政处罚进行抗拒和抵制，又通过正当途径请求行政救济，一通流程走下来，执法效率反而不高。

相反，如果当初采取柔性手段，表面上看，可能会延长些时间、影响些效率，但却有利于执法行为的一次性实现，带来法治的更高效率。

应如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我认为，在执法实践中，还是要多加强与当事人沟通交流，做好法律宣讲和思想政治工作，增加行政契约、行政指导等柔性手段，实现从重刚性手段向刚柔相济，张弛有度转变，从而达到和谐执法的目的。

作者单位：江苏省泰州市姜堰区环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