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欣
风格是什么?
风格就是当我们读刷屏的热文“我是范雨素”中的第一句:“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的时候,心底柔软的那一部分刹时好像被击中了。我们瞬间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代入感。
风格还是热播剧中,当市委书记高育良亲切地询问礼仪小姐高小凤“最近在看什么书”、高小凤答复说“在读《万历十五年》”的时候,高育良不由得在人群中多看了高小凤一眼。
除却道德层面的考虑,读书,本质上是在风格上寻找同类的一种方式。如果说一个人交的朋友是他自己的一面镜子,那一个人所读的书也就是他本人品位的体现。
读书的效用真的这么神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好像读过书就高人一等、不读书就难以见人。
以我浅见,一方面是这些关于读书的效用是读过书的人所写,充分迎合了读书人的心理想象;另一方面,是不是由于古代也有很多人没读过书或像现在的我们一样不读书,才会出现这种说法呢?
在2006年出版的《我们这一代》摄影集里,摄影师肖全对顾城、崔健、窦唯、三毛、杨丽萍、张艺谋、陈凯歌、姜文、巩俐及王安忆等200多艺术家进行了影像建档。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出生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独立存在,彼此之间没有过多联系,却彼此缠绕着交叉着,编织了属于一个时代的小说、音乐、诗歌、评论以及思想。”肖全认为,自己幸运地被时代选中了,用摄影的方式,成为那个年代那个群体的参与者与见证者。
肖全可能没有提及的是,正是他们共同的读书经历和志趣相投成就了他们个人、成就了这一群体。
对于当下不少普通人来说,读书很多时候已经渐渐蜕化为生活的奢侈品。而在手机主导、电视普及的现在,要读书的愿望可能更少。但沾着油墨气息的阅读和躺在床上读书的乐趣,与其它娱乐方式或许有本质的不同。读书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有人说,阅读是用眼睛触摸一下自己的理想,是“诗意的栖居”。读书的确是带有一种理想主义气质的行为。
高尔基以为,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那么,共同的阅读,或许可以让有趣的灵魂相互吸引、让脑力激荡的人们更上一层阶梯。
在这个意义上讲,读书虽是私人化的事情,却具有沟通交往的属性,因为读书本身即是在与人沟通。当然,这里的“人”可以是前人,也可以是现在的人,只不过未必面对面:只要声气相投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钱钟书先生曾说,如果你吃到一个鸡蛋,觉得好吃,你又何必去认识下蛋的母鸡呢?表面上是委婉的拒绝,实际上是被欣赏的愉悦。
现在只不过是把“交往”或“沟通”这样的词换成了“社交”,带有精英文化气息的读书,就转身成为进一步通俗化的大众阅读了。区别在于,以前的创作不必介意别人的看法,可能仅仅是作为精神产品存在,只要被读者认同就好,故而读书即是相遇、是在风格上寻找意气相投的同类。现在的阅读则更可能是为社交而阅读,内容也为阅读而生产,要考虑大众接受度的内容俨然成为华丽丽的商品。但无论如何,即使为社交而产生的内容阅读,也要考虑它的接受群体,各种细分风格与观点的阅读不正是在导向全民阅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