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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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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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知音

 

◆马国福

作家赵本夫在《无土时代》写到:“花盆是城里人对土地和祖先种植的残存记忆。”

在城里的阳台,种花种草甚至种菜,除了美化家居环境,更多的是对日益式微的农耕文化的一种缅怀与延续。种子和草木归属于大地山川田野,将它们迁移到几十米的高层建筑,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一种点缀,这颇具一种现代实验的喜剧色彩。

城市人在有限的空间里做农耕实验,切断了植物蔬菜谷物与土地无形的脐带,让它们脱离泥土的胞衣。在富丽堂皇的写字楼格子间,在高耸入云的现代建筑物内,在一幢幢高不可攀的住宅楼内,这些花木植物被孤零零分割摆放在不同的角落。

不知脱离了地平线,它们如何感知天气、地气、节气?自然风雨无法零距离沐浴它们,清洗它们的皮肤;阳光月光无法贴体按摩它们的穴位,把脉病灶所在;蜜蜂蝴蝶更不可能历尽艰难飞到高空,翻墙入户,给它们传递春天的情报,解开它们花骨朵里的密码。平日里藏在它们根部的蚯蚓、蚂蚁、蛐蛐等昆虫亲戚们也没有高空飞行的能力,来拜访迁居高空的植物们。

“高高在上”的植物们尽管也会开花甚至结果,但它们的体内和肌理缺一味药,这也是维系其生命力最不可缺的药:地气。水泥楼板、电梯、玻璃幕墙、门窗隔离着它们,导致它们气虚,稍不注意就会耍一些小脾气,在封闭式的高楼住宅里生病、自残、枯萎,好似一个倔脾气的人耍性子一意孤行。

大凡喜欢养花种草的人都有理想主义色彩和自然主义情结,这是一种有趣的、美好的、诗意的生活态度,是人与自然的一种亲密和谐关系,是人与植物彼此滋养互相映衬的诗意过程。

今年春节,我回青海老家探亲,带回来一些75岁的老父亲在秋天时给我采集的牵牛花和毛金莲的种子。我把这些花种分给了同事和朋友。有天中午午休时,我在办公室的海棠花盆里撒了几粒毛金莲种子,一个多星期后,我发现它发芽了,而且长势很迅速,半个月不到长到了四寸多,只是它的主干只有一根针那么细,这瘦骨伶仃的样子惹人生怜。

如果它长在田间地头或者乡野院子里,肯定不是这副面黄肌瘦的样子,绝对会是粗壮结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因为我老家院子里有很多父亲亲手种的毛金莲就是那样。很显然,时空的位移会导致物候的差异。我不知道长在花盆里的这几棵花,会不会因为我让他们背井离乡水土不服,因此记恨我?

在城市生活,远离泥土,就远离了生命充沛的地气,在现代文明急剧扩张的“无土时代”里,也有很多像我这样热爱土地、眷恋自然,在城市里居住的同类。城市的纷繁变迁有时会让我们精神空虚和失落,每时每刻都在寻找富有地气的理想国。依照生态学家利奥波德的土地伦理概念,我们需要一种“新的伦理”,一种生态学的态度,“一种处理人与土地,以及人与在土地上生长的动物和植物之间的伦理观”。

家里有很多花盆,一年四季种着各种时令鲜花。每当看到书桌上、餐桌上的鲜花由荣到枯开到荼蘼时,我常常陷入沉思。开到荼蘼花事了,美不会终结,凋谢是花的涅槃和轮回。美是世界的能量守恒,从一种物质形态上升到精神形态。花是大自然的修辞,而我们只是读书人,遇见一种修辞,就感受一次大自然的加持。身在红尘,对时间和自然的态度决定了我们的修为。

养花种草绝不是小资情调,这是我们对土地伦理的遵循与呵护,以花木为友,做花木知音,真正享受到的是“多闻草木少识人”的那份洁净与自清。当一朵花在夜晚或者清晨庄严开放,那不正是奖励给这个清净世界的勋章吗?这勋章也顺便是奖励给有心人的,因为他对土地抱有真诚的信仰和情怀,他和自然界的物种平等以待。

作者简介:

马国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协签约作家。已出版多部散文集,曾获孙犁散文奖等多项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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