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洋

父亲是共产党员，在县农业局工作，主要从事茶叶技术推广和茶树优良品种选育。平时不是在乡下试验田蹲点，就是在单位工作加班。中考后暑假里的一天，父亲对我说：“明天周末，带你去张伯伯家钓鱼吧。”“太好了。”我高兴地跳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父子俩各骑一辆自行车，带上毛竹做的简易鱼竿就出发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张伯伯的茶园，他是父亲搞茶树新品种试验推广的合作农户，父亲与他寒暄着，我的心早就飞到鱼塘边去了。看到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张伯伯笑了起来：“等不及了吧，走，我这就带你去。”

来到鱼塘，我忙不迭地甩出鱼线，开始垂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鱼线却总不见动静。我觉得是位置不对，收杆移了几次地方，但一无所获。父亲看到我抱怨连连，便说：“还不错，至少还在坚持，没学‘小猫钓鱼’。”他说，钓鱼必须耐得住性子，心浮气躁，手就不稳，鱼想咬钩也咬不准。然后他和我聊起他为解决县里茶树低产的问题，从1978年开始牵头搞茶树新品种选育的经历，前后花了10年的功夫，才通过了省里认定，这些年在搞推广试验，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去参加全国评委会的评审了。

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我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做事情不要急于求成，看准了方向就要沉得住气。功夫不负有心人，说着说着，父亲忽然低声喊道：“咬钩啦。”我一看，果然浮标沉了下去，赶忙提竿，一条大鳊鱼被拉出水面。我开心极了，抓住鱼装进了袋子。

临近中午，张伯伯留我们吃午饭，父亲婉言谢绝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块钱，张伯伯怎么也不收：“自己家的一条鱼，老汪你还拿什么钱啊。这几年在你指导下，茶叶质量好了，挣了不少钱，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父亲说：“工作的事归工作，你也给了我很大支持。今天孩子很高兴，虽然只有我们三个人在，但这钱还是要给的，不然这鱼吃起来会卡着刺的。”最后张伯伯只好收下了钱。

回到家后，大鳊鱼当仁不让成了餐桌上的主角，全家人都说好吃。父亲说起了鱼的“价格”，妈妈笑着说：“那还不如去市场买呢。”父亲接着说：“自己劳动的果实，吃着更香啊。再说老张家孩子多，靠种地种茶不容易嘛。”我一边吃一边听，感觉似乎明白了什么，而这鳊鱼的味道，与父亲的话一起，成为我难以忘却的记忆。

作者系生态环境部华南环境科学研究所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