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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雪琳

时已初冬，江西省上饶市婺源县的婺晓有机皇菊种植基地里，一丛丛金黄的菊花却开得正好，马上可以采摘。

从各地赶来参加首届全国县域有机产业发展交流会的代表们一边听着基地负责人汪文华的介绍，一边连连称赞。其中，一位忍不住问：“这样的有机皇菊多少钱一斤？”汪文华哈哈笑了：“顶级的都是按‘朵’卖的，一朵就卖一百多块。”

在这次由有机产业的“娘家”生态环境部南京环境科学研究所、生态环境部有机食品发展中心共同主办的产业界盛会上，业界都有这样的共识：环境更友好、消费更安全、增收更明显，有机产业正日益受到政府、消费者、农民等各方的青睐。与此同时，市场规模偏小、技术支撑不足以及乡村人力匮乏等困扰产业发展的问题亟待破解。

让有机农业成为县域发展有机整体的一环

有机农业成为旅游新亮点

婺源县地处世界“绿茶金三角”，1997年即通过认证开始出口有机茶，22年来连续占领欧盟有机茶市场一半以上。以有机茶为龙头，已形成皇菊、山茶油、有机大米为补充的有机产业体系，全县认证有机生产规模超过5万亩，产值超4亿元。

“有机产业对于县域经济发展到底有什么意义？”对于这个问题，婺源国家乡村旅游度假试验区管委会副主任单文彬答道：“婺源提出‘全域旅游’，不是单纯建景点，而是所有产业发展都围绕旅游来转，农业也包含其中。”

单文彬说，一方面，农业要控制面源污染，保护旅游资源，需要发展有机农业。“婺源漫山遍野有近20万亩茶园，如果过度使用农药化肥，对环境必然产生影响。”另一方面，农业的生产过程就是旅游产品，比如婺源的油菜花经济，农民种植的油菜花成为婺源的标志性旅游名片，油菜籽榨油成为游客购买的商品，榨油的油饼可以做有机肥。“而有机农产品往往是游客更加青睐的高端旅游商品，所以旅游要与有机农业共建共融，有机农业完全可以成为旅游新的亮点。”

单文彬认为，推动有机产业，地方政府有一个重要职责是加强环境保护，推进生态建设。他介绍，婺源是林业大县，上世纪90年代喷洒药物治松毛虫，结果种在林边的有机茶叶就遭殃了，很多检测不达标。“发展有机产业一定要真正恢复原有的生态大系统，生态功能区建设、环境治理等还要靠政府来做。”单文彬说，“好的环境培育出好的产品，这样才能打通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转换通道，同时带动农民自觉保护生态环境，实现良性循环。”

凤冈提出双有机战略

全城有机、全产业链有机，政府通过强有力的“手”推动

如果有机产业对于婺源是全域旅游中的重要一环的话，对于贵州省遵义市凤冈县而言，则是富民的朝阳产业，正成为全县巩固脱贫攻坚成效和乡村振兴的基石。

“贵州省委提出依托资源来一场振兴农村经济的深刻产业革命，那么如何引领是个问题。”凤冈县副县长田茂荣说，“随着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化学农业的产品市场竞争力已经不是很强了，我们就通过抓有机产业调新调优，把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2017年，我们还请全国有机农业的专家学者共同为有机产业发展问诊把脉，达成《凤冈共识》。”

凤冈县提出全域有机、全产业链有机的“双有机”战略，县域有机产品种类和规模快速发展，认证产品除了有机茶叶，还有有机大米、有机果蔬、有机畜禽、有机水产品等。截至目前，全县有机农地面积近5余亩， 与国家有机食品生产基地建设示范县（试点）创建初期相比，有机生产基地总数增加146%。全县从事有机农业生产的农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比普通农民高出7000多元。

谈起现在的有机产业，田茂荣感叹：“幸好我们县从1998年就开始保护环境的‘四绿工程’，20年如一日坚持生态立县、绿色发展，打下良好的生态基础。否则现在才开始发展有机产业，生态优势不明显，困难就更多。”

在推广有机农业的过程中，田茂荣也深深感受到，老百姓保护生态的意识更强了。“只要形成共识，老百姓对于有机农业的接受度、自觉度都在加强。”

生态环境部南京环境科学研究所党委书记刘国才提出，相对于以单一生产企业为开发主体的有机生产基地建设，政府通过强有力的“手”，在县域层面引导推动有机基地建设和发展有机产业，对面源污染控制和农村生态环境保护更有“提档增效”的综合效应。

好酒也怕巷子深

带动农民共同参与，提高市场认知度

交流会刚一结束，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蒙哥尔肉类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丁志民就找到记者：“快支持支持我们吧！”

丁志民告诉记者，公司与当地牧民合作养殖加工有机羊肉，品质非常好，但是电商平台上企业利润非常低，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宣传，所以每年销售的数量仅仅是出栏能力的1/5左右。“我们公司专门聘用了几个‘90后’，希望他们用新的思路帮助产品开拓市场。”

由于有机农产品大多在比较偏远的地区种养殖，所以如何做好产品宣传，对接好市场，成为一个普遍难题。

“我们的有机茶叶长年出口到欧洲，但是在国内的销路却有限，因为我们没有品牌。”单文彬说，现在国内的有机产品市场也不是十分规范，很多没有经过认证的产品打着“有机”的旗号销售，影响了有机产品的公信力。

单文彬介绍，婺源已经建起现代化的食品产业园，引进清洁生产的大型龙头企业。“有机产业靠农民单打独斗、靠吆喝肯定不行，我们要扶植合作社，带动农民共同参与，同时培育品牌企业，市场认知度提高，利润才会增加。”

凤冈县的有机产品刚刚引来国内大型连锁超市对接，这是让田茂荣振奋的消息：“有机产品和非有机产品无法通过肉眼辨别，所以价值往往不能真正体现。只有市场提出需求，我们生产才有动力。”

“消费者的信任是逐步建立的。”生态环境部南京环境科学研究所研究员、生态环境部有机食品发展中心副主任席运官认为，大的公司有成熟的销售渠道，小农户可以采取“社区支持农业”的模式，联系周边社区购买。“生产者也不能期望过高，认为有机产品就要达到‘天价’，这样也很大程度地限制了市场，达到一个合理的利润平衡就可以了。”

有机产品对消费者也提出更高的要求，席运官说：“现在有机产品的监管是非常严格的，但是一些消费者不知道按照一品一码的标识去判断，而是看到包装上印着‘有机’两个字就认为是有机，那是不行的。”

席运官对于有机产品的市场还是非常乐观：“随着理解有机农业的人越来越多，消费有机产品的人肯定也会增多，形成良性循环。”

困难多，但机遇更多

国内有机农业市场呈快速发展态势

除了市场，技术和人力匮乏也是现代有机农业面临的主要困难。

“我国专门研究有机技术的人比较少，但是一些农业相关技术都可以应用。”席运官认为，需求很大，供给也有，瓶颈在于谁来为推广这些技术付费？“没有人推广，技术市场转不起来。”

由于有机产业的除草、施肥等都是比较重的体力活，所以农村劳动力短缺对于产业发展的影响也比较大。“要通过农业机械化来解决，用机器来代替人。”席运官说。

“现代有机农业在颠覆整个农业生产的理念和模式，无论从生态文明建设、消费者的需求还是国际趋势，有机产业毫无疑问是向前发展的。”席运官认为，国家和地方政府要配套相应激励措施，鼓励更多农民和企业投入有机生产，“哪怕是给个荣誉，肯定有机生产者为环境和优质食品做出的贡献都很重要。”

值得庆幸的是，国内有机农业市场正在呈现快速发展的态势，也随之带动整个有机产业。

“目前，我国共有83家认证机构开展有机产品认证活动，共有1.2万家企业获得有机产品认证证书两万余张，有机标志备案数量19.1亿枚。2018年，获得认证的有机植物生产面积达到410.8万公顷，有机产品国内销售额估计约为631.47亿元。”国家市场监管总局认证监管司食农处调研员陈恩成介绍。

生态环境部南京环境科学研究所研究员、生态环境部有机食品发展中心主任肖兴基非常看好有机产业的发展：“当前，我国农民继续增收缺乏亮点和支柱，农业持续较快发展空间收窄，中低端农产品生产供给与市场群体对优质农产品需求之间的矛盾日益凸显。同时，我国在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这些都为有机农业和有机产品产业的发展带来了良好的政策条件和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