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增

神奇的地球，如同一艘大船，给了我们诗意的生存环境，毛衣之后穿泳装，绿叶之后赏红叶。可是在人们的掠夺与破坏下，这艘大船正在四处漏水，大自然的恩赐似乎正在渐渐离我们远去。

SARS阴影未远，疯牛病、禽流感、新冠肺炎又接踵而至。医学家呼吁，如果人类再不尊重大自然，这些病毒和细菌的侵扰将永不止息。人类打乱了自然生态平衡，没有想到子孙后代，没有想到地球末日。最终，造成的苦果要自己尝。

地球说话了，我并不需要人类，人类却离不开我。我背着人类，人类吃得太胖，我快背不动了，我已经病了。

猛兽易征服，病毒难奈何

1918年至1919年，新型流行性感冒几乎传遍全球，世界上一半以上的人受到了它的袭击，死亡人数比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死在炮火下的还要多。一位医学家把这种流感称为“人类所经历过的规模最大的传染病”。

1950年代，一种神秘的疾病在赤道几内亚东部的南富雷山区域流行。得这个病的人，走路不稳、颤抖、眼瞎、摔倒，直到死亡，症状类似来自绵羊身上的一种疾病。据查，这种病第一次出现于1947年，美国密执安州的一个农场从加拿大引进来种羊后，发生了大规模的传染蔓延。尽管美国农业部展开了大规模屠杀，但他们还是没有控制住病情的发展，疾病跨越了品种，传染到山羊，后来又跨越物种屏障，感染了貂类和灵长类动物。

生态学家警告我们，全球升温、臭氧层空洞以及河流、湖泊、海洋污染，确实使北极熊、海豹、鸟类和许多其他野生动物受到严重威胁。但经常被人忽略的是，环境的破坏已开始危及人类的健康。

现代医学已经证明，大部分传染病，都是由动物传给人类的。例如，麻疹很可能和牛瘟及犬热病有关，天花已经确定和牛痘以及其他的动物传染病密切相关，流行性感冒则人猪共通。

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艰苦探索，许多曾经给人类带来毁灭性打击的传染病，被人类所战胜。但是，许多灭而不绝的病原体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出路。人类自身的问题让似乎销声匿迹的早期传染病，又绝处逢生。滥用抗生素等药品、治疗过程不完整、社会医疗体制不完善、公共卫生条件不完备，都有利于各种抗药性病原的基因重组，进而产生具有多重抗药性的新病原，并形成新的病种。“病菌比人类聪明”，这个看上去不合逻辑的逻辑，每一天都在给我们带来严峻的考验。

“同人类争夺地球统治权的唯一竞争者就是病毒。”诺贝尔奖获得者莱尔德堡格的这句话有些让人诧异。可这语却揭示了真相——人类可以从容地对付咆哮怒吼的雄狮和虎豹，却奈何不了无声无息的病毒。

研究冠状病毒的台湾著名学者赖明诏告诉我们，在人和细菌、病毒的战争中，人类赢不了病毒或细菌。人类发明抗生素药物，又滥用抗生素，使细菌产生抗药性从而队伍愈来愈壮大；人类利用自然、侵扰自然，更多的反噬永无止境。

敬畏大自然，方是治本策

瘟疫无国界，许多流行病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横扫全球。同时，大部分的瘟疫都和气候的变化有关，许多古老的热带流行病正在向两极推进。受到人类污染的海洋生物，除了大量死亡之外，也可能成为最可怕的病毒携带者，1991年的利马霍乱就是海藻对人类疯狂的报复。

在这个有着几亿年历史的地球上，大自然为每一个物种都规定了它们的食物和不可逾越的行为规范，我们人类也在其中。但是，由于人类的好奇、贪欲和为所欲为，一些自然规律正在被打破。事实证明，人类得到了致命的惩罚。

最近几次的流行病，都有某一类动物的身影在背后若隐若现，比如疯牛病和牛，“非典”和果子狸，禽流感和鸡，新冠病毒与蝙蝠。它们昭示着对人类犯下的罪行。后来，我们也“顺理成章”地认为北美流感背后的动物“元凶”是猪。但科学家们随后又发现，虽然这种新型病毒是由猪流感病毒演变而来的，但是让人羞愧的是，先得病的是人，而猪是被人感染的。

在网上搜搜人畜共患疾病，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数据就跳了出来：据有关文献记载，动物传染病有200余种，其中有半数以上可以传染给人类。其中鼠疫、狂犬病、炭疽病都是风云一时的“杀手”。近年来由动物引起而在人群中流行的传染疾病呈增多之势。我们的感觉是，孤立无援的脆弱人类受到了动物界“生化武器”的围攻，处境堪怜。那么，我们试试站在动物的立场上来写历史，又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大自然终究是令人敬畏的，是不容糊弄的。我们人类都是大自然中的一员，我们今天的行为必定要影响我们的未来。

要克制不断衍生的怪病，研发新药只是治标之法。治本之道还是要尊重自然，保持动物和人类应有的距离和空间。

在生态文明时代，人类应选择一种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发展方式，即可持续发展方式，既使人类的发展需要得到满足，又使自然界的生态系统得到最大限度的保护。建设生态文明，是我们的未来和理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全社会的参与。这不是天方夜谭，而是无数个无辜的人用死亡、无数个严谨的科学家用调查和研究证明了的事实。它警告我们：如果我们不想以人类的生命为代价，就不要利令智昏地去改变那些不该改变的事情。

地球若重启，人类难招架

地球经受得起生态系统的崩盘，人类可经受不起。就算地球作为一个整体每次都恢复了，但每次陪葬的物种数目却不计其数。不要说生态系统崩盘了，脆弱的人类经济体系连海平面上升几十厘米都招架不住呢。

由此，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我们保护生态，不是像口号里宣传的那样——为了地球，而根本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地球其实根本不在乎我们怎么闹腾，它有的是时间来恢复，可我们等不及。就算人类没在灾变中直接陪葬，等地球恢复好了，人也该没了。

自从新型冠状病毒爆发以来，我对于瘟疫、病毒和疾病大流行相关的书籍、资料、文学作品的兴趣不断提升。我阅读了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人类瘟疫报告》，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法国作家阿尔贝和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的《鼠疫》《失明症漫记》以及《十日谈》《末日逼近》《最后这个人》等十多部描写瘟疫的文学名著和国内有关作者的文章。我不是科学、医学工作者，仅仅是活着的人类一员，这是我的阅读笔记。

作者简介：丹增，藏族，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代表作品包括《童年的梦》《太平洋风涛》《驼峰飞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