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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已灭绝”到32只:我的12年东黑冠长臂猿保护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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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1年9月8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从“已灭绝”到32只:我的12年东黑冠长臂猿保护故事

作者(左上)和伙伴们在查看拍摄到的长臂猿照片。赵超/云山保护
 

◆阎璐

东黑冠长臂猿,是我从事十多年的保护工作中,投入时间和感情最多的保护对象。尤其是2006年到2012年,我20多次来到中越边境的邦亮林区,一心只为保护东黑冠长臂猿——全球最为濒危的25种灵长类动物之一。

众里寻他,东黑冠长臂猿灭绝了吗?

2002年,国际保护组织Fauna & Flora International(FFI)在越南北部高屏省重庆县的喀斯特森林里,监测到了曾被认为已灭绝的东黑冠长臂猿。

中国会有吗?我在2003年底加入FFI中国项目,时任中国项目负责人的毕蔚林博士(Bill Blesich) 经常念叨,中国广西与越南交界的森林里应该也有东黑冠长臂猿。而关于广西长臂猿分布的最后记录,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的广西龙州,我国著名动物学家谭邦杰曾在文献中提到。

2005年,我们前往云南和广西的长臂猿历史分布区做调查。可惜,并没有获得关于长臂猿的有效信息。后来,因为忙于其他灵长类保护项目,寻找东黑冠长臂猿的行动被暂时搁置。

再次调查,错过了一个可以讲一辈子的成就

2006年,毕蔚林博士去越南一侧有东黑冠长臂猿分布的区域考察,回来后兴奋地说,长臂猿就分布在中越边境森林中。而且从越南一侧往中国境内看,森林质量较高,有必要组织一次专门调查,深入林区寻找。于是,FFI中国项目在2006年4月23日-28日组织了邦亮林区野外考察,希望能找到长臂猿在中国境内的生存记录。

在喀斯特森林做野外调查,对当时参加调查的队员来说都是第一次经历。野外条件艰苦,加上陪同的当地人员对林区地形地貌也不了解,整个调查的后勤准备并不充分。

我们的调查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进入林区,在同一个区域开展3天的监听。调查期间,林区一直下雨。到了4月28日,雨势太大,向导和陪同的当地工作人员出于安全考虑,强烈要求我们撤了出来。在调查的前两天有队员听到疑似长臂猿的叫声,但距离太远没有录到,这也让我们错失了证明中国境内有东黑冠长臂猿的机会。

但在那年5月4日,也就是我们结束野外调查仅6天后,广西大学的周放老师在邦亮进行鸟类调查时,录到了东黑冠长臂猿的叫声,这应该是上世纪50年代以后东黑冠长臂猿在我国境内存在的第一次官方记录。紧接着,嘉道理中国保育项目在东黑冠长臂猿实地考察中,首次拍摄到了这个物种在中国的影像资料。

大雨后的晴天,长臂猿鸣叫几率非常高。如果我们当时冒雨再多坚持几天,我就多了个可以讲一辈子的成就了。

中越首次联合调查,确定东黑冠长臂猿种群和数量

时隔50年,被认为已经灭绝的东黑冠长臂猿在中国重新被发现。但2007年以前,我们并不清楚这一物种在全球的数量。

东黑冠长臂猿的栖息地不到30平方公里,被两条河包围着的季雨林跨越了中越边境两侧,只有组织中越联合同步野外调查,才能比较准确地了解它们的种群数量和具体分布。

2007年9月,我们组织了第一次中越联合野外调查。我负责组织中国一侧的调查。

参与这次调查的有20多人,除林业部门工作人员、向导、调查专家,还有4位专业摄影、摄像人员作全程记录。我是其中唯一的女性。那次调查让我和大家成了有永久话题的好朋友。当时刚刚从昆明动物研究所博士毕业的范朋飞,也是其中之一。

为期一周的野外调查非常辛苦,除了天气潮湿闷热、山路难行,最难解决的后勤问题是保障生活用水。喀斯特森林里几乎没有地表水源,调查期间20多人的用水全部要靠村民用容器背进去。除了做饭和饮用,我们的其他生活用水一概能省即省,刷牙洗脸就用头顶塑料布接的露水。

野外调查期间,我们共听到4群长臂猿鸣叫,直接观察到3群长臂猿。后来,我们对中越双方的调查数据作了比对分析,认为没有一群长臂猿的家域完全在中国境内,我们观察到的3群都是跨边界活动的家庭。

虽然时隔50年再次在广西发现长臂猿的消息令人振奋,但这个地区东黑冠长臂猿的种群数量非常小,并且适合其生活的栖息地面积有限(不到4平方公里)。因此,调查组向当地政府建议,对邦亮林区和长臂猿种群采取紧急保护措施,消除烧炭、开荒等人为干扰,以确保其种群的长期存活。

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林业厅和靖西县政府的支持下,2009年广西邦亮长臂猿自治区级自然保护区成立,并于2013年升级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工作也初见成效,到2018年,中越联合调查确定中国境内已增加到5群共32只(含跨边境活动的家庭群)。这是政府、科研人员和保护组织共同努力的结果,也让我们看到了极度濒危物种保护的希望和信心。

“铁三角”的友谊,云山保护的种子

从2006年到2012年初,我到靖西县20余次,开展野外考察、科研监测、社区调查、科普宣传、中越双方保护交流等工作。

保护项目为野外科研监测提供稳定的资金支持和政府关系协调;一线科研成果为保护行动和中越跨境保护合作提供坚实的科学依据;专业的长臂猿影像资料为保护和科研都提供了最佳的宣传素材及科研发现的证据。

在东黑冠长臂猿的保护、科研和影像拍摄合作中,我与范朋飞、赵超合作默契。迄今为止,赵超3次深入邦亮,拍摄的东黑冠长臂猿照片一直在国内和国际上为这一物种的保护宣传发挥影像的力量。在我离开FFI中国项目3年多后,我们3人共同创立了云山保护,希望继续用“科研贡献保护、保护需求推动科研监测”的模式,为保护中国的长臂猿及其生存的生态系统做贡献。

在这些年的保护工作经历中,每当被公众问及“长臂猿保护还有希望吗”,或者向政府官员介绍长臂猿保护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时,我都会用东黑冠长臂猿保护的故事做例子。因为这是我亲身参与的保护项目,也是一个曾经被认为灭绝的物种从被重新发现到种群数量和栖息地逐渐恢复的项目。

我认为,东黑冠长臂猿保护成效能很好地诠释濒危物种保护的两个要素:一是充分详实的调查和持续的科研监测,是对濒危物种保护最重要的支持。二是保护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所有的利益相关方积极沟通合作,同时确保可持续资金投入。

现在,云山保护致力于保护极度濒危的天行长臂猿,希望大家能和我们一起保护长臂猿及其生存繁衍的栖息地。

愿千山长青,猿声常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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