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帆

春天来了，书院要嫁接几株果树。

上午，嫁接桃树。嫁接后的创面，要用稀泥涂一下，以保持水分，方便创伤愈合。便在墙根浅浅取点土，和泥。竟发现一只很多脚的虫子，蛰伏在表层土下，被扰后，就麻利地往土层深处钻。

下午，嫁接梨树。又需要和泥时，就近到林地里取土。也是稍一动土，就看到几条蚯蚓在蠕动。看来不只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也不只是桃花、杏花知春讯，还有很多我们想不到的物事都知春吧。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虫儿在土壤深处蛰伏了一冬，它们都想在春天的阳光下伸伸胳膊蹬蹬腿呢。

前年初春，请一退休的林果专家到书院嫁接桃树，他果断地把几棵高大的桃树拦腰锯断，只剩下半截树桩，说等抽出新枝，到六七月份再芽接。7月，老专家亲自到云水居，采集了自己培育的桃树枝条，顺便还釆了杏树、梨树的枝条，到书院嫁接。

老专家面授机宜：嫁接时要挑选斜枝与平枝，直立朝天的是徒长枝，不宜嫁接。嫁接的新芽成活了，要把封紧的塑料纸划破，把老枝剪去，只让新芽生长。一枝上嫁接两个芽的，成活后，要把弱的一枝去掉，只留下一枝茁壮的成长，终会长成一棵树呢。冬天果树一定要剪枝，可把新抽的明条剪去一些。修剪，恰恰是对果树一枝一叶的关爱。树的营养传递，是从树干的中心向上输送，到树梢后再沿着树皮回归，树叶相当于人的胃啊。

老专家很自信：这次嫁接的果树，后年就可以挂果。一棵树可年产一二百斤。

或许是那年天气太旱了，结果全都没嫁接成活。空劳碌一场，也空期盼一场。

今春又请一老果农，再次到书院嫁接。他在自己的果园采了枝条，到书院忙了大半天，嫁接了两株桃树，三株梨树。他干活不习惯指使别人，凡事都要亲自动手，我帮不上什么忙，就一心学他劈接的手艺。

他再三强调：要选择气温稳定的天气嫁接，天气忽冷忽热的，不利于嫁接枝条的成活。

釆蘖，要选头年生的强壮的枝条，太嫩的不好。

制蘖，削枝时要均匀平整，削得像薄薄的舌头一样。因为树干是圆形的，蘖外围比里边要稍厚一点。他一次制作几个蘖，先制好的就含在嘴里。

被嫁接的树干，也就是砧木，要把切口处理得光滑圆润，然后在枝干正中缓缓劈开一些，一个枝干上可以接一个或两个蘖。蘖枝与干枝的外皮一定要对接完好，削的蘖枝不要全塞进去，要露白半公分。

然后用泥抹好创面，用稍厚些的塑料纸缠结实，再用方便面袋或塑料袋封严实，等十五六天后再把袋子上缘剪条缝隙，如果有新芽儿长出来，就算嫁接活了。

嫁接果树，需要刀、剪等几样工具，包裹捆扎的塑料纸，是从装苹果的透明袋子上剪的，方便面等一类的空袋子，套在刚嫁接的枝头，花红柳绿，也别有一番景致。

所谓的废品，真的是放错地方的资源。利用起来，就是惜物的艺术。

嫁接即将完成时，一朋友打电话过来：他家里边放的几味名贵中药，快过期了，得抓紧吃，否则可惜了，问能否同时吃？我告诉他，要找中医辨别一下体质，看身体是否需要吃，看几种药物是否适合。

想想，人借助中药调理身体，也是一种移花接木，是人类的智慧。但万物各有其性，不存在绝对的好坏，适合的才是好的。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天了，如果遇事不决，或可问问如剪刀一般的二月春风吧。移花接木又一春，误了时令，或就荒废一年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