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通讯员 徐坊 见习记者 王雯
在浙江省湖州市，随着公共建筑“碳效码”数字化管理平台的运用，商场、写字楼、学校等犹如接入了一个监测能耗和碳排放量的感知系统，空调、电灯、电梯等设备的每一次运行，都有了可追踪、可量化的“碳足迹”。
“碳效码”如何发挥作用？
两年前，湖州城市集团下属数字集团（智慧城市研究院）（以下简称湖州数字集团）开始进行公共建筑“碳效码”评价方法和试点应用研究。
如今，以电力、天然气为主要能耗的公共建筑都能接入这一核算体系，实现碳效水平动态追踪评价，为我国城市绿色低碳数智化治理提供可以低成本复制推广的创新范式。
提起碳排放，人们往往会想到工厂烟囱排出的浓烟，汽车、飞机产生的尾气。其实，人们每天出入的商场、学校、办公楼等公共建筑，也是现代城市碳排放的主角。
公共建筑作为建筑的三大分类（城镇居住建筑、农村居住建筑、公共建筑）之一，能耗较高的问题一直相对突出。据《中国建筑能耗与碳排放研究报告》，全国建筑全过程碳排放量约占全国碳排放总量的50%。其中，公共建筑约占建筑总面积的19%，其碳排放量却占建筑总排放量的38%左右。
为此，湖州市向公共建筑发起了一场“绿色改造”——基于实际能耗核算碳排放总量和强度，建立全市统一建筑碳账户，利用碳效评价体系不断优化用能管理，科学有效实现节能降碳目标。
云上芯湖州智慧园一楼是湖州市公共建筑“碳效码”数字化管理平台的线下运营中心。大屏上，呈红、橙、黄、蓝、绿颜色分布的是全市范围内已接入的近890幢大型公共建筑。随机点开其中一幢，其碳效等级、排名、实时能耗和碳排放强度等信息一目了然。
“我们以实际运行能耗和实际碳排放量为评价基准，将公共建筑碳排放强度分为优秀（A级）、较优秀（B级）、有减排潜力（C级）、减排潜力大（D级）、需减排改造（E级）5个等级。”湖州数字集团党支部委员、副总经理陆斌霄说。
得益于当地发改、建设、机关事务中心、数据局等部门的支持，这一数字化管理平台能够采集到每幢建筑实际运行状态下电、气、热以及光伏等多源能耗数据，实现对一定周期内建筑运行能耗和碳排放数据的统计核算。同时，平台开发方还联合清华大学，结合每幢建筑的使用率、可再生能源利用率等数据，制定修正系数。比如，文旅建筑要结合客流量情况，办公建筑要考虑使用时间，酒店建筑要参考客房出租率等。平台为办公、商业综合体、宾馆饭店、教育、医疗、文旅、科技、体育等八大类公共建筑建立了差异化评价体系。
“这就像给每幢建筑发了一封‘绿色诊断书’，不仅进行分类、分级，还将建筑能耗与碳排放数据进行对标、公示、管理，让业主单位了解建筑能耗情况，也给他们指明了节能降碳的具体方向。”陆斌霄说。
从“看不见”到“管得住”
运用公共建筑“碳效码”动态追踪评价碳效水平，带来的最直接改变是业主的电费账单“瘦身”了。
位于湖州市安吉县灵峰街道的一家酒店自2021年开始，已连续3个夏季碰到同样的问题：空调制冷效果差，电费却节节攀升。为此，酒店已更换3家空调维保公司进行清洗和维护，花费不少但问题依旧。
湖州市公共建筑“碳效码”平台上线后，湖州数字集团结合供电公司、燃气公司共享的能耗数据，调取了这家酒店近3年的能耗账单以及空调、电梯等运行情况，通过数据分析，其碳效等级属于需减排改造的E级。
怎么改？酒店选择“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经由能源审计师、机电工程师、物联网专家等组成的“诊断小组”问诊把脉，5个“病灶”浮出水面，包括新风系统传感器故障导致新风量爆表、冷冻水系统压差失衡导致水泵效率骤降等。专业团队还发现了多处能效提升空间，比如过时的照明系统、缺乏智能控制的电梯、保温性能不佳的建筑外墙等。
“效果立竿见影，去年一年节省电费137万多元。”这家酒店的相关负责人说。眼下又到夏季，经过系统整改的空调制冷效果改善明显，酒店“碳效码”评级也已从E级上升为B级，累计减碳2290多吨。
当“减碳”从倡议变成账单上实实在在的数字，公共建筑减碳行动开始迈向更广泛的实践。
湖州数字集团数字运营公司副总经理高守杰介绍道，通过“碳效码”动态追踪评价碳效水平，让很多业主意识到节能改造的必要性，但真金白银的改造投入又常常让他们犹豫。
为此，湖州数字集团创新推出区域建筑规模化能效提升的市场化运营模式，通过公开征集的方式，整合专业建筑能耗监测和节能服务团队，形成“节能降碳服务供应商库”和“绿色低碳技术产品清单”，并提供个性化方案定制，供业主单位自主选择。
同时，湖州数字集团推出的节能效益分享模式广受欢迎。由其承担全部改造费用，业主无需支付前期费用，改造后节省的能源费用按约定年限和比例进行分成。“让业主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变被动改造为主动减碳，最终实现多方共赢。”高守杰说。
公共建筑“碳效码”正大步走出湖州，迈向全国。2024年9月，全国首个以实际运行能耗作为建筑节能评价依据的地方标准《公共建筑运行能耗与碳排放强度分级规范》在湖州市发布实施，明确了碳排放分级标准，解决了碳效分级评价难题，为全省乃至全国建筑领域碳排放“双控”提供了技术指导。
同时，经中国建筑节能协会组织立项，由湖州市牵头，北京、上海、深圳等11个大中型城市参与编制的团体标准《公共建筑运行能耗与碳排放强度分级标准（湖州）》也已完成评审和报批，标志着建筑碳效治理模式得到了行业内的广泛认可。
“绿色建筑+”的N种可能
推广运用公共建筑“碳效码”，更大的意义在于为城市绿色治理探索新范式。
为加快能耗双控向碳排放双控全面转型，今年1月，浙江省政府办公厅印发的《浙江省推动碳排放双控工作若干举措》明确，“十五五”时期，将实施以强度控制为主、总量控制为辅的碳排放双控制度，建立健全地方碳考核、区域碳预算、行业碳管控、企业碳管理、项目碳评价、产品碳足迹等配套制度，确保如期实现碳达峰目标。
湖州市已先行一步。
湖州市公共建筑“碳效码”数字化管理平台不仅基本形成从数据采集、管理服务、提升碳效到收获效益的闭环，还可以配合政府进行碳效评价、对标公示、节能监管和碳汇核算等相关服务，全方位满足政府智慧化管理需求。
针对建筑领域“双碳”目标难量化、难追踪、难监管的难题，湖州市司法局、市发改委、市建设局、市国资委、市城市集团近日联合发布了《湖州市公共建筑运行碳排放“双控”产业风控法务指引》，作为全国首个聚焦公共建筑碳排放双控产业合规发展的规范参考性文件，从企业视角出发，对建筑碳排放双控产业高频风险点进行提示、警示法律责任并指导合规操作，为绿色节能企业、建筑业主及第三方服务机构等相关主体在节能改造、数据应用、交易合规等环节持续赋能，防范化解法律风险，引导碳排放双控产业健康有序发展。
数据显示，截至今年4月，平台已接入2645万平方米公共建筑，累计获取910万条数据，助力实现监管效率提升70%，全市大型公建单位面积碳排放强度下降15%，年减碳量超6万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