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韦璐
秸秆可以有多少种出路？这个问题日前有了“湖南答卷”。作为全国水稻种植大省，湖南省年产秸秆2600万吨，为破解丰收后的烦恼，当地探索出多条绿色路径：让秸秆北上甘肃，成为治沙“草根力量”；或西供贵州，化身茅台酒曲的“黄金外衣”；或远销海外，制成高附加值工艺品……
近年来，湖南省积极探索秸秆综合利用途径，将发展秸秆产业化作为重点工作。随着《湖南省关于支持秸秆综合利用的若干措施（2025—2027年）》（以下简称《措施》）出台，湖南正“秸”尽所能，加强秸秆综合利用，实现经济效益与环境效益双赢。
秸秆“搬家”两千公里
一支由数辆17.5米长的平板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从湖南省衡南县出发，这支车队将穿越两千公里，奔赴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车上装载的是上千吨打成捆的水稻秸秆，它们此行的目的是服务于“三北”工程建设。
记者了解到，在我国西北地区，利用秸秆、稻草等材料治沙的方式由来已久。人们将材料在流沙表面扎成方格，形成地面障碍物，从而降低风速，阻止沙粒流动。
湖南省水稻种植面积达5900多万亩，每年产生2600多万吨水稻秸秆。在秸秆综合利用成为趋势的背景下，当地正开拓思维，多方发力，为秸秆谋出路。
2024年，当地首次将水稻秸秆运往西北地区。
回顾起这趟特殊的“旅程”，湖南省牛羊产业协会副秘书长张马兵向记者介绍道：“南方水稻生长周期长，秸秆韧性好，是制作草方格的良好材料。去年，国家林草局曾就‘三北’工程向南方水稻种植大省调度，我们抓住机会，展开对接。”
然而，要让秸秆“搬家”两千公里并非易事。质量如何核定，损耗、运费如何计算，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合作第一年，湖南省选择衡南县作为试点。
“治沙对秸秆长度有一定要求。扎草方格需要将草秆垂直插入沙中，并高出地面约20厘米，为满足使用需求，需保证秸秆长度在50—80厘米之间。因此，在运输过程中要注意不能折断秸秆。”张马兵说。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秸秆“搬家”有一定的利润空间。张马兵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我们的秸秆收购加运输成本一共是900元/吨，交货价格是1100元/吨，每吨能有200元的盈利。”
据衡南县双福优质稻产销专业合作社负责人罗忠诚介绍，去年，合作社销往武威市凉州区的秸秆共计1300吨，共带动周边5家水稻种植合作社，实现每亩增收60元。
水稻种植大省开展多元尝试
治沙，不是湖南省秸秆唯一的出路。质量更高的秸秆将赴另一个目的地——贵州茅台酒厂。
茅台独特的酱香型酒曲需用水稻秸秆包裹发酵，贵州地处典型山区，水稻种植面积有限，每年至少需从省外调入30万吨长稻草。
“自2021年起，我们就与贵州开启了秸秆交易。酒厂对水稻秸秆的要求非常高，价格也相应较高。我们运往酒厂的秸秆装车价格为1000元/吨，到厂交货价可达2300元/吨—2400元/吨。”张马兵说。
秸秆的穿越之旅，不仅避免了露天焚烧带来的环境隐患，也让秸秆物尽其用，让村民的钱包鼓了起来，可谓一举多得。
据了解，湖南省近年来积极探索秸秆综合利用途径，将秸秆产业化作为秸秆综合利用的重点。目前，已开发出包括治沙草、酒曲草、秸秆工艺品、秸秆烟花底座、秸秆蛋托等在内的数十种秸秆产品。例如，湖南会同稻作文化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专门利用稻草制作工艺品，稻草人等产品已远销国外。
5月6日，《措施》发布，提出围绕秸秆综合利用全产业链条，扶持并发展一批成长性好、带动力强的规模化秸秆综合利用主体。
早在2023年6月，湖南省曾首次将秸秆综合利用与发展村集体经济结合，支持村集体以集体土地和闲置资产入股，发挥基层组织优势，建设村集体经济领办型秸秆产业化基地。
在南县太阳山村，一座秸秆产业基地“安营扎寨”，年可加工1.5万吨水稻秸秆，村集体以集体土地入股，每年享受10万元固定分红。这不仅杜绝了周边秸秆焚烧现象，而且解决了11位本村村民的长期就业问题。
然而，作为近十年兴起的新行业，秸秆综合利用在配套设备、工艺利用等方面仍存在滞后情况，加快技术创新是当务之急。
湖南省研发并推广了秸秆快腐还田、“秸—饲—肥”“秸—菌—肥”等多元利用技术。当地应用秸秆谷物二次分拣回收技术，每加工60吨秸秆，可分拣出1吨谷物，将谷物用于制作鸡鸭饲料或牛饲料，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畜争粮”的问题。
湖南冠众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与湖南省耕地与环境生态研究所联合开发“农冠云”秸秆智慧管理系统，打通行业信息壁垒，延伸产业链条，实现秸秆从田间到牧场的生态循环。
综合利用仍存难点待突破
在加速市场化的同时，湖南省在开展秸秆综合利用时仍存在一些难点，如需克服气候因素带来的影响。张马兵告诉记者，双季稻在湖南省种植面积很大，但双季稻秸秆收储受气候因素影响较大。
农文旅产业振兴研究院常务副院长袁帅介绍，气候因素对秸秆收储的影响是多方面的。比如，过多的降雨会使秸秆含水量增加，不仅给收集和运输带来困难，而且容易导致秸秆在储存过程中发霉、变质，降低秸秆的质量；高温天气会加速秸秆营养成分流失；而低温天气可能导致秸秆变脆，在收集和运输过程中容易破碎，影响秸秆的完整性。
湖南省早稻收割时正值“双抢”季节，需在10天左右的时间内抢收、抢种，此时田内积水未干，秸秆难以收集且易发霉，利用价值较低，因此，早稻秸秆大多直接还田；晚稻收割时则在10月前后，这段时间长江流域雨水充沛，影响收储效率。
为推动秸秆综合利用过好“气候关”，袁帅表示，应加强秸秆储存设施建设，提高其防雨、防潮、防火等能力。例如，建设封闭式的仓库或搭建防雨棚，对秸秆进行妥善储存；采用先进的预处理技术，对收集回来的秸秆进行及时处理，降低其含水量，提高秸秆的质量和稳定性，通过晾晒、烘干等方式，去除秸秆中的多余水分。同时，建立气象预警机制，及时掌握气象变化信息，提前做好应对准备，减少气候因素对秸秆收储的不利影响。
此外，相较于需求旺盛的市场，秸秆收储和加工体系建设仍显不足。
记者了解到，饲料化依旧是湖南省秸秆利用的主要方式，约占全省秸秆收储总量的50%。据测算，湖南省肉牛存栏量达438万头，按照理论值测算，每头牛每年至少消耗一吨秸秆，全省每年可消耗400多万吨秸秆。此外，云南、贵州、四川等西南地区肉牛存栏量近3000万头，为湖南开展秸秆利用提供了广阔的市场空间。
日前发布的《措施》已作出相关部署，提出要健全秸秆收储体系，引导支持秸秆捡拾打捆、离田转运、收集存储，分环洞庭湖、湘南、湘中、湘西片区布局秸秆收储网络。充分利用农机专业合作社、种植专业合作社等经营主体建成的烘干厂房、停机棚、集中育秧大棚等场所堆放秸秆，发挥机械设备、农机技术人员作用，提升秸秆收储能力。
图为湖南省岳阳县丰瑞农机专业合作社工作人员在进行水稻秸秆离田打捆作业。
张马兵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