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佳蓉　杜敬波

　　为改善营商环境，减轻企业负担，近年来，多地推行“轻微违法免除处罚”，但仍有部分地方免罚程序存在随意性问题。免罚制度犹如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当可实现良法善治，操作失范则可能沦为执法漏洞。优化免罚制度已经成为当前环境治理需要面对的重要课题。

　　笔者调研发现，一些地方基层执法人员在适用免罚条款时，常面临“尺度难把握”的困惑。某省抽查显示，同类违法行为免罚率差异达40%，暴露出现有免罚清单过于原则化、笼统化的弊端。此外，部分案件存在“一免了之”现象。例如，某化工企业因设备故障超标排污被免罚后，次年同类问题重复发生，反映出免罚后监管缺位的隐患。更值得关注的是，少数执法人员将免罚作为“执法捷径”，2024年某流域专项督察发现，12%的免罚案件未履行必要的调查取证程序。

　　笔者认为，这些问题的根源在于三重机制缺失。法律层面，《行政处罚法》第33条“初次违法且危害后果轻微并及时改正”的适用要件，在环境领域缺乏细化操作指南；制度层面，免罚程序与监管程序、整改验收程序尚未有效衔接；能力层面，部分基层执法人员程序意识薄弱，存在“重处罚轻教育”“重免责轻监管”的认知偏差。

　　鉴于此，笔者认为，完善免罚制度既需要顶层设计的制度创新，又依赖基层执法的精细落实。唯有构建起“标准清晰、程序严密、监管到位、保障有力”的免罚治理体系，才能让免罚制度成为优化营商环境的“助推器”和守护生态安全的“安全阀”。

　　建立免罚适用标准体系。可制定环境违法行为免罚“正面清单”，明确适用情形，如初次违法且污染物排放量低于许可量10%的轻微超标行为、及时完成整改的一般性管理疏漏等。配套建立“负面清单”，如将涉及饮用水水源地、自然保护区等敏感区域的违法行为，以及一年内累计3次以上同类违法行为排除在免罚范围外。开发智能辅助系统，通过输入违法事实、危害后果、改正情况等参数，自动生成免罚建议，将自由裁量空间压缩。只有让免罚制度有章可循，才能从根源上降低执法的随意性。

　　打造闭环管控机制。要规范“调查—审核—决定—公示”四步流程，要求免罚案件必须完成现场勘查、笔录制作、检测报告等法定要件。建立“双审核”制度，基层执法机构初审后，由法制部门对程序合法性进行二次审查。创新“整改承诺+信用修复”机制，当事人签订《限期整改承诺书》后，执法部门开展整改验收，验收通过的纳入企业环境信用“观察名单”，实施差异化监管。

　　完善监管衔接体系。建立免罚案件“双随机”复查机制，省级生态环境部门每年按一定比例开展案卷评查，重点检查程序合规性和整改落实情况。推行“免罚不免责”监管模式，对免罚企业实施“三必查”：污染防治设施运行必查、自行监测数据必查、环境管理台账必查。将免罚信息纳入全国环境信用平台，设置1个月—6个月的信用观察期，期间再次违法的取消免罚资格并从重处罚。建立社会监督机制，在政府网站设立免罚案件公示专栏，公开案由、处理依据、整改要求等信息，接受公众和企业查询监督。

　　加强执法能力建设。将免罚程序规范纳入每年执法大练兵重点内容，开展“情景模拟+案例复盘”实战培训，建立省级执法专家库，通过远程会诊解决复杂案件适用难题。

　　规范免罚程序的本质，是对执法力度与温度的再平衡。免罚不是简单的处罚豁免，而是“教育引导+精准监管+长效治理”的有机整体。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实现“查处一案、教育一片、规范一方”的治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