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琳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视拉撒为丑事，起码是不登大雅之堂之事，所以众人大多讳而不谈。事实上，这方不登大雅之堂的角落却是一面镜子，反映出个人、城市、社会的文明程度。它不但客观地标明了其所在地和处所的物质文明进步程度，也反映了人们的精神文明水平，更能折射出许多不易察觉的短板。

一曰公共卫生。由于厕室不净导致疾病的事件并不少见。1840年，英国爆发一场死亡5万人的瘟疫。2010年，海地发生特大地震，后又爆发死亡几十万人的瘟疫。据查，这都与排泄物污染了水源从而导致疾病传播有关。有数据显示，在公共卫生设施上每投入1美元，在节省医疗费用和提高生产力方面便平均能得到7美元的回报。哈佛大学遗传学家加利·拉夫昆曾说，在延长人类寿命的诸多因素中，厕所是最大的变量。据联合国估算，全球每年有上百万儿童因卫生设施不足而死，而这些都是可以通过预防避免的。

二曰人类文明尺度。从一个国家公厕的建设情况，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公众的文明习惯、卫生习惯和社会公德。2015年，中国人均GDP接近8000美元，还有1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超过1万美元，达到了历史新高。然而，长期贫困状态下形成的许多生活习惯和理念，却不能适应现代化的需求，成为突出短板。富裕中的贫困与尴尬、大城市中的传统乡村设施、文明与知识群体中的愚昧死角等现象，比比皆是。这关系到尊严，也关系到文明，更关系到社会管理水准的标识。

三曰文化源起。美国教育学博士朱莉·霍兰历时8年研究厕所史，写就《厕神：厕所的文明史》一书，启发大家从人类文明的高度审视厕所的含义。在她看来，古文明的出现是由于粪坑的出现，人们从此不再到处游走躲避自己的粪便，从而最终定居下来形成文明。

中国早在先秦时期，就在路边建有茅房。在更加开放和繁荣的唐代，有专司厕所的宫廷官员“右校署令和丞”等。宋代，厕所跨界到商业范畴，由于农田施肥的需要，出现了专门经营“粪业”的人——“倾脚头”。

明末清初，城市公厕变多了，还开始收取费用。清嘉庆年间，若想进公厕，“入者必酬一钱 ”，甚至公厕内有免费书籍供阅读。

文化也影响到语言习惯。我们习惯表达“上厕所，下厨房”，就与古时建筑传统有关。古代厕所通常建在北面偏东，厨房建造在南面偏东。去南方时，习惯说南下，去北方时习惯说北上。

细究下来，厕所文化讲究颇多。国人讲以人为本、人文关怀，任重而道远。毕竟，这需要管理者的智慧和人民综合水平的提高。虽然反映的是公德意识的变化，更是有深层次社会文化进步的意义。

在德国柏林，有一家叫瓦尔的公司，20多年前不顾赔钱风险，抢下完全不被市场看好的市政公共厕所的经营权，改造后免费向公众提供，结果成了厕所界最赚钱的公司，年赚3000多万欧元。

原来，德国的公共事业走市场化道路，从公共交通到城市环保，都通过拍卖承包给企业来运作。作为对公司的回赠，柏林政府把公厕的广告经营权也给了瓦尔公司，公司把这些厕所外墙都变成了广告展板。后来，它还将内部的摆设和墙体打造成了广告载体。考虑到德国人上厕所时有阅读的习惯，公司甚至把文学作品与广告印在了手纸上。除了最大的广告收入外，瓦尔公司还开发了厕所增值服务、创意厕所、管理厕所等手段，比如在厕所内安置电话，向通信运营商收费；个人护理、擦皮鞋、按摩等服务。

通过极具创意的公共设施解决方案，有创意的德国人实现了艺术设计、经济效益和公共文化三赢的局面。

人文关怀从细节开始

在江苏昆山的娄江实验小学，上千名学生从2014年开始，享受着一项小小的人性化福利：在校期间可以放心喝水，再也不用担心上厕所没有厕纸的问题。

这是全国首家致力于厕所公益的昆山昱庭公益基金会“校园免费厕纸公益项目”的一部分。2014年10月，昱庭基金会为昆山5所小学共162间厕所、736个蹲位安装了厕纸盒，定期免费配发厕纸，共计一万多名师生受益。

谈起开展“免费厕纸项目”的初衷，基金会发起人钱军说，希望培养孩子的公共卫生习惯，体现人性关怀，也推动管理部门对细节的关注。在他看来，一张厕纸很薄，但却是给孩子最好的德育教育。

为了让项目可持续化，项目还设置了“废纸置换厕纸计划”，让小学生收集废纸来兑换基金会提供的免费厕纸。此外，项目也以学校为单位，借助菜鸟物流配送渠道，回收快递员配送所用的包装纸盒，以此获得善款购置天猫超市所供应的厕纸。未来，昱庭基金会将与教育部门、环保部门等共同合作，将项目延伸出去，把环境教育、卫生教育、爱心教育和公共道德教育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