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境界-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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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的青岛时光
逝者如水,思想有光
梦一般挂起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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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17年4月1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梦一般挂起的凤凰

 

◆吴婷婷

2003年的夏天,我和小妹第一次结伴旅行,就选择了凤凰。后来,我们俩也结伴去了很多的国家和地方,凤凰却是我们最初始的记忆。那时凤凰刚刚声名鹊起,沱江边的那个旖旎小镇开始向世人掀起她的面纱,成为旅行界的新贵。

我却是老早前就想去凤凰,因为那里有少年沈从文。

沱江边的两排小楼已全是客栈,我们住的那一家就靠近风雨桥,干净质朴的房间,有一个大大的阳台伸向沱江。傍晚,我和小妹就坐在那里,看着沱江的水从浅绿变豆绿再变深绿,江边的灯火一点一点地多起来,摇曳着江水,如梦如幻。灯火繁华,却难得人声寂寂,只听江水流动。我们又沿着江边走了一大圈,从旧城门前的小桥过河,直到对面大树下的小码头,再从大风雨桥踱回来,偶尔碰到一两个游人或是一两只狗,夜色如水,梦一般的挂起。

14年前的那个夜晚,我爱上了凤凰。我是汩水边长大的孩子,很少有水能令我惊艳,何况沱江这一小汪汪水。但沱江的好处在于,江与人贴得如此密实,江水人声相得益彰,到了晚上,灯火江影的景致简直就像边城的小秦淮一样,只是更加安静。《边城》中“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人民每个日子皆在这种单纯寂寞里过去。一分安静增加了人对于‘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梦。”这个感觉,我在后来的凤凰古镇中,再也没有找回过。

白天就热闹多了,我们在镇上的小街小巷,穿了几个来回,吃了两碗豆腐脑,看了一会儿那穿着土布小褂的小哥拉金色的姜糖,那姜糖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非常耀眼。沈从文的故居就这么如约而至。那一方小小的院落,窗棂黑漆漆的,像翠翠的眼睛一样。院落很小,十来分钟就走完了,这方走出了少年沈从文的院落,和我想象的差不多,朴素干净,墙角边种着墨兰,隽永清秀,像他的文字。我像当地人一样,戴着一方蓝布白花的头巾,站在那黑漆漆的木格窗前照了一张照片。

真正的边城其实是在茶峒,我没有去茶峒,怕遇不着翠翠和傩送。我去了芙蓉镇王村,想尝一尝那里的米豆腐。王村位于酉水之阳,茶峒也是,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从山上下来,笔直走到底就是酉水码头。和凤凰一样,城和水紧密地连在一起。少年沈从文从凤凰走出来,应该是要先走酉水的,下沅陵,过常德,再一步步到北京。他在酉水畔过河渡,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翠翠,这个“小兽”一样充满活力的女子只活在他的笔尖。他自己的翠翠呢?“乡下人”沈从文爱上张兆和,但他的“翠翠”并不欣赏他,“顽固地不爱他”,于是湘西人沈从文骨子里的那份热血和蛮劲上来了,他用一封又一封炙热的情书炸开了张兆和的心。他的情书真是浓烈,像凤凰的酒一样,并不比他的小说逊色。遗憾的是,即使有数十年的婚姻,他始终没有成为她心中恋慕的傩送。

沈从文下放前夕,快70岁,临行前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又哭又笑地对张允和说:“这是三姐给我的第一封信!”他举着信,羞涩又温柔,接着又吸溜吸溜地哭起来,他快七十了,依然还是那个横渡酉水的少年。

我第二次去凤凰,是2006年参加凤凰苗族鼓王争霸赛的报道。德夯是一个很大的苗寨,民风朴实。鼓王,是女鼓王。我在那里呆了3天,凤凰和德夯那一带的苗族女鼓手全都到齐了,面容真挚,眼神清洌,热烈、豪迈地击打着身前的苗鼓,听得我热泪盈眶。 仿佛看到头戴野花的翠翠。一个个热辣鲜活的女子,生命力蓬勃。她们就是那最烈的酒,那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如果沈从文娶了家乡这样的热辣鲜活的女子,不知是何风景?

那一次去的凤凰如端午节一般的热闹,没有宁静如水。

《边城》忠实而细腻地记录着这片土地的地理人文,每一个人物和情节都有凝固的美。沈从文是少年,他的故事里没有坏人,只有世事纠缠中的无奈和怜悯。所以在他自己的故事里,他也是没有任何怨怼的吧,只是固执地数十年如一日地给他幻想中的“三三”写情书,如翠翠般在岁月中等待。

对于这种异乎寻常的热闹,我也没有怨怼。少年沈从文也许喜欢这样的热闹,他太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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