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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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棘中的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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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18年12月5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沙棘中的方山

 

◆张玉

遍布四野的沙棘,在吕梁西麓,春末时开细小的黄花,碎金般点在铁黑色的枝头;到了秋天,一簇簇一丛丛的橙色果粒就满山烧起来了。这种植物在我的家乡也常见,我们叫它醋柳,但是零星而分散,不是成片的;没有这样漫山遍野的林子,没有这样铺天盖地的橙黄。我小时候去山里,总能采到满把满把这样的野醋柳,酸甜的汁液带着阳光的金黄,连接着我的童年。

在沙棘林中漫步,向导给我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是说当年成吉思汗为了轻装上阵,将一批连年征战、体弱多病的战马弃于沙棘林中。待他们凯旋归来,再经过那片沙棘林时,发现被遗弃的战马不但没有死,反而都恢复了往日的神骏,一匹匹出落得膘肥体壮,奋蹄长嘶。成吉思汗遂下令全军采摘大量的沙棘果携带。果然,经常食用沙棘,蒙古铁骑比以前更加骁勇善战,直至横扫欧亚大陆。一个是说山西的省鸟褐马鸡,那是一种雍容华贵的鸟类,毛羽蓝褐相间,十分美丽。但在人工养殖的过程中,褐马鸡出现了尾羽脱落、毛色黯淡无光的现象,这一问题很长时间未能解决。直到前几年,在科研人员细心研究发现,褐马鸡在野生状态下,由于长期吃沙棘叶和果实,才使它有如此美丽的羽毛。于是,饲养员开始给褐马鸡喂沙棘果渣和叶,几个月后,人工养殖的褐马鸡重新变得漂亮起来。

时至深秋,依然有晶莹的沙棘在枝头燃烧,浩瀚的沙棘林毫无萧瑟之感。林下芳草鲜美,竟有春天的气息,几只不知名的小鸟飞上沙棘枝头,这些精灵的羽毛镀着沙棘一样灿烂的橘红和金黄。向导小李是本地小伙,二十几岁,还没有成家。他是一个环保组织的志愿者,每年春夏之交回到家乡,来沙棘林中居住,待初冬万木凋零,他就离开林区,北上京城。他说沙棘林最美丽的季节就是此时,沙棘成熟,百鸟来朝,各种飞禽走兽纷至沓来,在这里享用一年一度的盛大宴席。他在这里看到过许多平时不得见的珍稀物种,有鸢和鹞子,还有麝和老豹。

沙棘长得极快,小李的毡房前有两条小路,隔几天不清理,新长的密密的沙棘枝就会把这小径封锁,所以他日常的工作,还包括修剪树枝和草地。

传说中的沙棘,顽强生存在贫瘠的黄土高冈,积聚着人迹罕至的荒凉山脉的地气,只有那些淳朴的山民,才知道它拥有怎样强悍的洪荒之力,才知道用怎样的热爱获得它的眷顾。它清凉、酸爽、鲜美,在时间之河里,岿然地等待一双拨开荆棘、攀上山梁的手,岿然地等待一双越过苦难,欣喜地望着它的眼眸。它愿意低下头,把满捧灿烂的果实奉上,这是一个关于光明的隐喻。

我把沙棘汁倒在粗瓷大碗中,入口冰凉,留在喉头的是一阵阵粗砺的酸;但是这种酸在喝过一会儿后,能从舌尖上感觉到某种意味深长的清冷的甜。这种原始的生猛的酸甜,是现代科技以任何先进流程都无法复制的一种味道。吕梁山里流浪的风沙哑着嗓门从沟底窜了上来,我擗了一小枝沙棘,嗅着它的香。

翻过落辉山,风冷下来。远远望见峪口河边有灰白的芦苇,如零落的雪花。苇丛中一只黑鹳沉静地俯视流水。站在那个角度很容易掌握游鱼的动向,我看到它专注地看着水中的波纹。峪口河对岸是临县的湍水头,我们要从这里渡过。太阳已经西沉,玫红和浅紫的云块上下浮沉,余晖抹在一座座低矮的小丘陵上,这里也有沙棘林,沙棘在夕阳中红艳如火,岔路口上有老农担着枣叫卖,枣筐边缘也斜插沙棘枝,沙棘簇成黄色的伞,那老农整了整头巾,沿河轻捷地走远。

路越来越逼近河边,天黑下去,水声渐大,路上迎面驶来一辆三轮车,突突突的声音轰隆在山水之间。此刻世界沉寂,万物都黯淡了,我像穿行在一轴淡水墨的画卷中。多么遥远的行走,我走在方山的边缘,跌入无限的时间。河流上浮着水鸟的叫声,水上浮着的星光和天上的星光,呈两种不同的亮度和姿态,我从星子的缝隙中看过去,忽然望见对岸的临县亮起一盏孤灯。

作者简介:

张玉,中国作协会员、山西文学院签约作家,著有个人文集《北寨以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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